2009年3月9日星期一

决战哥顿市[译自纽约时报]

漆黑如夜,漫长如夜,克里斯托弗·诺兰的新蝙蝠侠电影既是开始,也是一种结束。游离于艺术和工业、诗情和娱乐之间,它比任何漫画改编的好莱坞电影都要黑暗深沉--包括诺兰2005年的前作《蝙蝠侠:侠影之迷》,它带来了此系列中令人愉悦的情绪化风格的回归--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包含了矛盾情绪,让观众在最初的一瞥中误以为是悲观的色彩。但是一部令人如此激动的纯电影不能被标榜为悲观电影,即使是后英雄时代的超级英雄电影如本片《暗夜骑士》。
很显然,真理、正义和美国方式已经完全融入电影之中。这或许不能完全解释为什么上一次的超人垂直降落,但是我认为它有助于解释--为什么象超人、超级间谍、新的蝙蝠侠这些多重性格的美国英雄受到巨大欢迎。天赋在诺兰先生的蝙蝠侠回归系列中起到相当大的作用,当然了,就象他的庄重风格,都是认真筹划的结果。他带给这位超级英雄庄重感,从而扫除了缠绕它的俗气。这帮助了克里斯蒂安·贝尔这位轻易不笑的演员--他的脸庞平整如同刀削--在穿戴上蝙蝠侠的装束之时,滑入布鲁斯·韦恩的漫不经心之中。
新的蝙蝠侠电影并不是如它前作般的大修大改,这部电影被寄望票房大热(北美1亿美元)、在世界各地高据榜首狂破纪录。相反,就象其它成功的类型片制作人,诺兰先生已找到方法让蝙蝠侠切合他的时代(也就是我们的时代),就是给他带上阴影,提醒观众角色的困扰童年,然而不会持久地冷场。这不是什么新花样,然而让人惊奇,事实上在《暗夜骑士》中可以说是令人触目心惊,故事接着上一部电影结尾开讲,诺兰先生把蝙蝠侠转变成一个恶棍的帮凶。
当然了那是小丑,一个恶魔般的人物,被希斯·莱杰完全地发挥出来。莱杰先生因服药过量死于一月,时年28岁,此时主要的场景已经拍摄完成,他的死亡可能给电影带来阴影,如果表现不是如此出色的话。但是他的小丑是一个人生如此糟糕的角色,他的表演是如此发自内心、令人恐惧、仿佛亲临其境,因此他的角色立刻吸引住你。当小丑进入一处罪案横行的废墟,他那断裂的笑,他那病态的笑脸映射出《黑色大丽花》中凑近耳边狞笑的鬼脸,你紧张的笑声会在喉咙嘎然而止。
自我标榜为混乱的代理人,小丑突然来到哥顿市,仿佛他过去一直藏在某个人的衣袖之中。他通过暴力手段很快控制了城市的黑帮,吸引了蝙蝠侠的注意。莱杰先生身体受伤,但是观众只留心他的白色面具和红色斜眼。或舔或咬他那邋遢污秽的嘴唇,他的舌头飞快地进出嘴巴,就象一头神经紧张的动物,嘲弄着罪案和警察,在焚毁这个世界的时候咯咯直笑。他不为任何人或任何事而斗。他不是恐怖份子,只是令人恐惧。
诺兰先生在这里玩火,但部分是因为他喜欢这调调。甚至是在小丑发狂之前,导演释放出一些滑稽的紧张感,部分是模仿迈克尔·曼的《盗火线》,部分模仿太阳马戏团,接着很快变得紧张,在这快速运动的两小时里,运用了异想天开的恶作剧、街头黑帮的正义、哲理旁白,以及其它通常的装饰道具,最后是半小时的枪战和爆炸场景。这个大爆炸的结尾--包含了一些颠倒的画面,令人心痛地暗示了世界的轴心已经回到善的一边--有点马忽、不够连贯,然而触动人心。你知道诺兰先生喜欢留恋在黑暗之中,但是他不想住在那里。
尽管有小丑闯入,诺兰先生通过兄弟乔纳森·诺兰的剧本,也为浪漫和眼泪甚至是偶尔的玩笑留下空间。影片有几个新角色,特别是哈维丹特(魅力先生亚伦·艾克哈特扮演),一位立志革新的检察官,也是影响布鲁斯·韦恩长期好友瑞秋·道斯(玛姬·吉伦哈尔扮演)的对手。就象电影中的每个角色,蝙蝠侠和布鲁斯、哈维和瑞秋都居住、工作在玻璃房中。他们栖息的高顿市也比前作《侠影之谜》中地狱般的场景更为阳光、明亮:这是一个具有象征意味的现代超级大都市(事实上,是巧妙伪装的芝加哥),死气沉沉、没有名字,充满了扭曲散乱的镜子。
就某种角度而言,小丑威胁的城市看上去就象纽约,但要是通过911和它的后果来看本片就过于简化了。你或许体会到那天在这儿一幢大楼倒于尘埃之中,或者消除员在奋力熄灭火苗,但这些情景与其说与银幕上展现出的相似,不如说更贴近我们的记忆。象其它或大或小的惊悚片,电影对911的参考是散乱的,主要是思路上的参照(混乱、恐惧、死亡),而不是直接照搬。然而这种景象也证实了美国电影已经进入一个含混的时代,尤其是对英雄的矛盾心理。
进入他那黑暗的外壳,不断焦躁地移动,蝙蝠侠仍旧隐藏在黑暗之中,令人难以捉摸,这并不令人奇怪。这部分是服装造成的,蝙蝠衣让每个穿戴它的演员受累。他的眼睛昏暗,声音被科技处理得模糊,贝尔先生从影片一开始就穿着蝙蝠衣,这可不是能够让演员传神的工具(只能通行眼球和敌人来达到表演效果)。诺兰先生已经在前传中讲述了蝙蝠侠的原创故事,最初他并不想去进一步塑造这个角色。然而通过赋予于他情敌和战争,他把蝙蝠侠的黑暗力量从内心转移到了外部世界。
这种改变将诺兰先生的原创观念从个人的挣扎中超脱出来,赋予故事以张力和趣味。这是一个更黑暗的蝙蝠侠,更少人情味,更令人陌生。当他栖息在哥顿城摩天大楼的屋顶,他更象一个恶魔而不是救世主。在他鬼鬼祟祟的威胁中有一种恶魔的气质。在一个关键的场景中,一位理性的角色断言这不是英雄的时代,暗示此刻属于恶棍和疯子。这就解释了,当蝙蝠侠在影片中飞行时,他的双翼在空中展开象有蹼的双手,仿佛他试图掌控世界而不是拯救它。
在张力最大的时候,《暗夜骑士》令人感到更接近大卫·芬奇的《十二宫杀手》而不是蒂姆·伯顿幽默的《蝙蝠侠》,也就是说它更接近鲍伯·凯恩的原创漫画和弗兰克·米勒在1986年的改编。这令人沉重,有时有波普瓦格纳风格效果,但是莱杰先生的表演以及电影的视觉效果令人激动(IMAX版本更有歌剧效果)。不管你对好莱坞多么怀疑,当小丑从偷来的警车探出窗外在风中狂笑,城市的灯火象珍珠般在他身后闪闪发亮,你很难不为了动容。他只不过是个黑丝绒的小丑,但也是某种艺术杰作。
原文:http://movies.nytimes.com/2008/07/18/movies/18knig.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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